廿言廿

 @珈藍螺旋  一个字，呵。

过渡什么的真是超级苦手(ρ_・).。不过幸好火车已经跑完了（X

12.倔强的仰视（初乐）

事实证明，平时脾气越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只会更加可怕。

初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匿在一树繁花之中，一边偷偷朝下张望一边默默地想。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乐无异。

记忆中的大偃师总是带着明朗的笑颜，哪怕徒弟们总是没大没小，那张脸上的无奈也多过恼怒。明明这个人已经走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胸腔里却依旧跳动着一颗年轻随性的心。

然而此时此刻，曾经飞扬的眉眼褪去了往昔的温和，只剩下一派冷然。初七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乐无异银丝披肩、白衣翩然的样子，可如今同样的装束，竟然生生让他在这暖春时节里感受到了一股子凉意。

 

乐无异几乎从没有在他们面前动过真怒，这让初七差点忘记了，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不知喜怒哀乐。

而这难得一见的怒意的由来——初七侧头看了看，玄色短衫下左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异常醒目。刚刚为了躲避乐无异，爬墙上树一番激烈动作，扯动了还未结痂的伤口，这会儿鲜血渗透出来，在白布上洇出红色的一片——他了然于心。

 

但是——

“我并没有错。”初七闭上眼睛，低声说。

从头到尾，他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乐无异会那么生气？

 

到底是为什么？师父……

 

 

“初七！初七？……也不在这里吗？”

乐无异关上门，从不知是第几间的空房里退出来，第一次懊悔起自己当初在设计住所的时候为何要修建如此多空余的房间——尤其是整个静水湖的常住居民加上馋鸡实际也不过五指之数。

从得知初七受伤到现在，他已经把湖心居绕了个大半，气儿也消了大半，可还是没能发现初七的踪迹。数量颇多的房间数固然为乐无异寻找初七的过程增添了不少难度，但湖心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其间偃甲机关遍布，一旦误入即使是乐无异自己也要花费点功夫，更何况初七一个身上带伤的小孩子？

这实在很不正常，除非……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某种极大的可能性，乐无异停下脚步，转头狐疑地盯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只小尾巴。

“你们俩……偷偷给阿七通风报信了？”

 

谢衣眨眨眼，也不否认。“师父你终于冷静下来了。”

徒弟直白的态度让大偃师完全无法反驳，他扯出一抹苦笑，蹲下身子平视谢衣和谢偃。“抱歉，师父之前确实太激动了……”

“阿七可是被师父吓了一大跳。”谢衣拉了拉乐无异的衣袖，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我和阿偃也是……”

“师父以后会注意的，我保证。”乐无异分别给了两个小徒弟一个安抚的拥抱，“现在能告诉师父，阿七到底去哪儿了吗？”

谢衣和谢偃闻言对视一眼，谢偃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偃甲鸟，递给乐无异。

“我们也不知道阿七现在藏在哪里，不过师父只要跟着这只小鸟走，就能找到他了。”

 

被谢偃改造过的偃甲鸟儿一路直行且速度极快，为了不跟丢这目前唯一的线索，大偃师也只得被迫在自己家里飞檐走壁了一回。

几番翻腾跳跃之后，不知疲倦的偃甲鸟停在了一栋木屋的窗沿，然后摇摆着身子从没有关闭的窗口钻了进去。乐无异定睛一瞧，那屋子正是他自己在这湖心居里的卧室。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吗？乐无异好笑地想，一个纵身从屋顶翩然落下。

“初七，快开门！”

 

师父来了，他就在门外。

不论是桌案上悠哉踱步的偃甲鸟，还是从门外传来的连声呼喊，无一不在向初七提醒着这个事实。

该怎么办？是继续躲避，还是就这么出门认错？

“不。”初七咬牙，“我没有错。”

他没有错，所以他不会主动开门。

 

直到现在，初七还是无法理解乐无异的怒意。

那些人用那般不尊重的态度对待乐无异，他忍不住出手把他们教训了一番，就做错了吗？

一群只敢逞嘴上之勇的无胆鼠辈，连他一个稚龄少年也打不过，根本没有资格污蔑乐无异。至于自己身上的伤口，初七并不是很在意，受伤只能说明自己还不够强，初七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用手中的剑保护自己珍视的事物。

 

然而初七实在是低估了自家师父的行动力，门里他尚在纠结之中，门外乐无异已经忍无可忍。

脾气什么的，小徒弟能有，师父也会有。乐无异本来已经平静许多的情绪被初七的反抗行为再次挑起，只见凛然寒光一闪，晗光出鞘，偃师催动灵力注入剑身，接着对准房门就是利落的一剑。

那房门不过普通质地，怎扛得住锐利无匹的剑气，瞬间便裂成了好几块。明晃晃的光线争先恐后地照进来，初七下意识地想往窗口跑，乐无异扬手一招，两只挥舞着大螫的偃甲蝎就凭空出现在屋内，一前一后将初七牢牢围住。

“喵了个咪，臭小子你再给我跑跑试试？”

 

“想清楚了没？”

“……没有。”

“你——”

“我是真的不明白！”初七昂起头，打断了乐无异的话。他的眼神倔强，脊背挺得直直的，全然一副拒绝与乐无异和平交流的姿态。

“阿七……”

“我是真的不明白……”初七摇了摇头，“师父是气我对那些人出手吗？还是气我学艺不精受了伤？如果是前者，明明是那些人先侮辱师父的；如果是后者，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师父？！”

“傻徒儿。”乐无异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初七一把拉进怀里，继续道：“你是我的徒弟，这世上哪有徒弟反过来维护师父的道理？何况还为了一点点小事平白受了伤，师父生气，是气你不好好重视自己，更气你这伤实在来得不值。”

“怎么能说是小事？怎么又不值了？”初七忍不住反驳，“他们——”

乐无异用手轻轻捂住徒弟的嘴，摇了摇头。“阿七，你这么想就错了。师父专心于偃术之途，也愿意用偃术造福有需要的百姓，但从来没有想要去争个什么，名利声誉皆是过眼浮云，对为师来说，远比不上我的徒弟们安心如意来得重要。他人愿意说什么，便随他们去吧，难道他们说几句师父就能掉块肉不成？”

“师父收你们三兄弟为徒，教你们本领技艺，只希望你们长大成人之后，能有足够的力量去践行自己的道路，去守护生命中珍视的一切。真正的强大不在于武力，更在于心灵。”

 

“明白了吗？”

乐无异说完，用前额蹭了蹭初七的，柔顺的银发扫过初七的脸颊，有些酥酥的，又有点儿痒痒的感觉。

“徒、徒儿明白了。”

这亲昵的动作让初七的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红，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回抱住乐无异。

 

“师父教诲，徒儿必当永记于心。”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