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言廿

他从炼金笼子围栏的间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漠然的侧脸。这些年来他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呼呼大睡。

「楚子航把你当猪在养吗？吃了睡、睡了吃……哈，师弟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幸福！」他记得那个貌似叫芬格尔的人这样对他说过，当着男人的面，肢体动作以及面部表情极尽夸张——然后？然后男人和芬格尔在他的房间里狠狠打了一架，原本墨黑的瞳孔刹那间便燃起了金色的怒火。他知道男人很强，没想到芬格尔也不弱，不过他觉得最厉害的还是他的窝。毕竟，连高等火系言灵·君焰都无法在这个笼子上留下一丝划痕。

他对男人和芬格尔的战斗记忆犹新。那时男人和芬格尔在笼子外你来我往肆意发泄着，他则淡然地卧在笼子里绵软的垫子上当戏看——这真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难得的精彩调剂。

哦你不能质疑他太冷漠，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笼子，男人也不允许他人随意进入他的房间（这些年来不请自来却能活着踏出去的混血种只有芬格尔），何况还有这个神奇的大笼子将两人与自己隔离开来。因此不管他自己意愿如何，外面激烈到可怖的战况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其实他觉得芬格尔说的话也不算失实，因为这些年除了睡和吃，他的生活里唯一的色彩也就只剩下男人了，偏偏男人还沉默寡言到无聊的程度。

当然，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认为猪那种低劣的物种可以与他相提并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是身体里炙热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天生便该是高贵的存在。

他不该，也……不愿意被束缚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可是，一想到男人平日里对他的好，他又……有点儿舍不得了。

好吧，舍不得的前提是他能随时出去。但是他能吗？他不能。事实上只要他提出来，男人就会想尽办法满足他几乎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除了……放他离开。

如果说他的生活就是重复着睡和吃的过程，那男人除了喂食以外的动作就只剩看着他不说话了。男人只是盯着他看就能看一整天，这让他总是很疑惑，看了这么多年，男人都不会有审美疲劳？

要知道哪怕他清醒的日子一年里也就那么几天，几年下来他也早对房间里简单空泛的装饰与布置视之无趣了。至于笼子上刻着的那些繁复铭文，除了视线看不到的死角，他几乎都能够倒背如流——如果他以前考试背重点也能这么高效率怎会苦苦挣扎在及格线？话说回来，考试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每年苏醒的日期并不固定，但奇怪的是，只要他睁开双眼，就会看到男人那对深谭死水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不喜欢动脑子，不懂该如何用语言精准得去形容那种复杂的眼神。他只是觉得男人不开心，但当他提出疑问的时候却被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我没有不开心。你还在我身边，我不会不开心的。」

是吗？他不懂，但他知道男人在说谎。

师兄你说谎的技巧还是那么拙劣，他偏过头把脑袋放在宽厚的爪子上，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快如闪电，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不见了，连个尾巴都抓不住。

芬格尔说男人早就疯了，因为男人一直都在痛苦、在自责、在后悔……可是再痛苦再自责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一旦失去，便不再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他都懂，男人却不愿去正视。

「他没有不去正视，楚子航从来都是直行向前不走弯路的，即使现在也是如此。」他想起芬格尔难得正经的脸。

「只是，这条他自己挥刀斩出的道路并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他亲手画下了一个圈，走了进去，然后再不回头。」

「而这个圈里，只有你和他。」

《圈》断章01

  end

给老板 @珈蓝螺旋 的包邮交换。

顺便来拔个草，证明我还能继续手残下去，至于正篇在哪里我不知道。